吴凤芝拿起茶几上的热水壶倒了杯热茶,轻抿一口,轻放台面,开口道:“老爷,现在的陈家已经不平静了,刚才饭桌上,二叔,三叔的态度已经强硬跋扈,摆明着要和你对抗到底,你想到应付的法子了吗?”
“刀来有刀对。”
坐在靠椅上的陈祖望,泰然自若,茶杯往桌面上一放,话音落地,干脆利索。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这心堵得慌,不是个好兆头啊。”
吴风芝轻抚胸口,垂眸轻咳。
“夫人不必忧心,我已经想好了应付的良策。”陈祖望神情淡定,稳操左券:“让世轩尽快成婚,正好明正言顺接替我的当家之位,就算德望,兴望他二人再如何居心叵测,也动摇不了陈家的任何家业。”
“老爷此良策大有不妥?”吴凤芝担忧道:“你若执意让世轩接替你的当家之位,二叔,三叔,岂不拆墙掀瓦?指责你独断专行?况且,世轩又如何能尽快成婚?对上头的姑娘上哪儿找去?即便是成了婚,又能否担当得起如此重任?老爷还是静心思忖为好,不宜冲动。”
夫人之言,陈祖望有所迟疑,心中困顿跃然脸上,端起茶杯,杯碰嘴唇,轻轻放下,低沉感叹:
“让世轩接替我的当家之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陈祖望低沉道出:“世轩师范学院毕业,一心想参军去部队锻炼自己,将来可以保家卫国。是我执意要他留在家中跟我学做生意,他才勉强应允。我并非任人唯亲,除了世轩谁能接替当家之位?德望独子世豪,虽长得一表人才,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在德望夫妇二人的溺爱教导下,世豪长成了活脱脱的纨绔子弟,游手好闲,好逸恶劳。他无心家业,若是真心实意想成家倒也是好事一桩,偏偏又玩物丧志,对姑娘家也是一时即兴,始乱终弃,如何成家?如何立业?”
“话虽如此,倘若世轩接替了你的当家之位,二叔,三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二人明摆着就是要争权夺利的。”
“我若是顺从他二人的歹意,他俩的奸计一旦得逞,陈家必定支离破碎,我必定成为千古罪人。”陈祖望愤慨直言:“是我把整个陈家活生生给扼杀掉,祖辈传承下来的基业没了,我有何脸面恳求上苍的宽恕?我又有何脸面向九泉之下的祖宗们忏悔我的罪孽?他二人若是真心实意为这个大家庭,我移位让贤又如何?可他二人明明是心生歹念,心怀鬼胎。”
吴凤芝缓缓坐直身子,轻摞鬓角,缓缓道:“老爷可否知道二叔,三叔如此叫嚣的底气在哪儿?那是因为他二人媳妇的娘家有人撑腰,二弟妹王佩仪的娘家做布匹生意,虽然名声不太好,可后台强硬,生意庞大,更有兄长王仕利在东区林大帅府上做副官,飞扬跋扈,盛气凌人。三弟妹冯碧云的娘家与之相比稍显弱些,却也不可小觑,那一片的粮油都是由冯家掌控,低价购买,高低出售,西区赫赫有名的‘一品香商铺’老板廖建生就是冯碧云的亲舅舅。各大官府,大户,设摆筵席的酒水,米,油,都来自于他的商铺,家大业大,人脉广泛,三叔有媳妇娘家这棵大树靠着,自然娇横无理,目中无人。”
“夫人果然是洞若观火,心如明镜。”陈祖望毫无怯弱,成竹在胸:“他二人后台强硬,我也并非等闲之辈,对他二人的所作所为,我早已洞烛其奸,王佩仪家族打着做正当生意的旗号,实则是个奸商,王仕利在林智笙府上为虎作伥,恃势凌人,为恶不悛。冯碧云家族掌控粮油,鱼肉百姓,廖家商铺,好酒仗官吏,假酒卖百姓,为利是图,为富不仁,相互勾结,沆瀣一气。多行不义必自毙,我陈祖望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自然无所畏惧。”
“老爷,信心百倍自然是好,可这乱糟糟的世道,官商勾结,鱼肉百姓,恶人当道,乌云遮日,百姓有苦难言,哪有青天啊?”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夫人尽管放心,”
“不知怎的,我这心里头,着实不安啊。”
吴凤芝不安起身,愁绪更浓,手攥锦帕,咳声更重。
陈祖望起身轻拍夫人后背,安抚夫人坐下,递过茶水,痛心道:“前几日,我已经叫方峻柏帮你另换新药了,夫人服了好些天了,病情怎不见好转?明日我再登门叫方老弟再另换一剂试试,方老弟医术高明,一定能把夫人的病治好。”
吴凤芝递过茶杯,轻抿了口茶水,眉头微蹙,有气无力:“我这是老毛病了,天气寒冷病情加重罢了,长年服药之人身子里已经耐了药性,不必为难方大夫,我自己身子自己知道,老爷放心吧,等天气暖和了,病情也就减轻了。”
“世轩做为陈家长子,已经二十八岁了,大龄中的大龄了,提亲的人倒是不少,可他就是瞧不上眼,就像李家姑娘,刘家小姐,都挺好的,他就是瞧不上。”陈祖望愣了下,猜测道:“难道他有心上人了?会不会是黎素锦?素锦也二十五岁了,我得尽快找黎叔聊聊孩子的婚事。”
“黎绍忠夫妇,为人敦厚,他们的女儿素锦,并没有遗传父母的心善,‘算计’二字,在脸上一目了然。素锦性子烈,心计颇深,同龄人是无法与之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