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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扯

接下来,杜薇很容易地就说服老板在宋飞翔的体育运动中心办了会员卡,她并不想要真的享受免费待遇。

她经常约同事过去打球,下午本就有一个小时的运动时间。一俩个月时间过去了,在那里偶尔又遇到过舒南和宋飞翔两次,他们每次都邀请杜薇一起吃饭,有一次杜薇说得准时下班拒绝了,下一次一起吃饭,杜薇坚持自己买单,算是回报了之前被请的恩惠。那时候,杜薇觉得自己和舒南之间,始终客气而生疏,二十年前那种同在一片天空下的感觉荡然无存,即使面对面地交谈,一种无形的隔膜,仍将二人分隔在仿佛不同的时空。

一天,杜薇下班回家,走到公司楼下侧面拐弯的小路,迎面走来一个高大健壮的陌生男人,由于她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一开始并没注意到对方,直到他一脸怒火的脸庞伴随响雷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她惊了一跳。

“你是杜薇?”对方粗鲁的声音透露出非常不友好的讯息。

“你,认识我?”杜薇不自觉感到全身有点发怵,离得那么近,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传过来的阵阵酒味。

“你这个死八婆,不就是你,成天唆使我老婆跟我离婚,还让她把孩子带走。你说,是不是有这回事?”

原来是L的老公。

杜薇发现他手上还拉着一位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双眼滴溜溜地看着她,竟没有被自己父亲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道,不知道是不是对眼前的情形司空见惯了。

但是这个念头仅仅在心头一闪而过,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处于某种危险的处境中。

“你别激动,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记得之前给你打过电话,那时候你不是也认同离婚是最好的选择吗?”杜薇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离不离婚关你屁事?用不着你说三道四地来教别人怎么做。”这个男人说着却又跟着前进了几步。

“对对对,我不说,你是来找L的吧?你们有话好好说,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好好商量,凡事以孩子为重。”杜薇一边说一边闪过侧面,想尽快离开这个惹是生非的对象,但对方一个大迈步过去就堵住了她的去路:“你替我去把L叫出来,将她的女儿领走,别妄想我会给她什么抚养费。否则,如果她不要女儿,我也不要她出抚养费,这样公平合理。”

杜薇再次看向小女孩,她从那双作势想要甩开她的大手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眼睛里露出惶惶不安来。

“孩子是你们俩共同的责任,不管是经济方面还是感情方面。”杜薇脱口而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完之后又在对方牛眼般的注视下有点后悔了,赶紧补充道:“当然,最终还是你们自己协商好就行。”

“不用你来啰嗦,赶紧去把那个贱人给我叫出来!她把孩子扔家里好几天了。”

“孩子奶奶不是在家吗?她只是受不了争吵,自己在外冷静几天。”杜薇好声好

气地解释道。

“去喊她出来!”男子似乎酒气开始上头,将小女孩的手使劲一甩,同时扬起那只右手举到杜薇的头顶。

小女孩被甩得一个踉跄,再看看自己爸爸凶狠的样子,听到他粗暴的声音,终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杜薇绕过他的手掌,一个箭步跨到小女孩面前,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安抚着。还没等她说什么,男人又抢过来,用力将她推倒在地上,然后又一拳用力锤在旁边的树干上,鲜血直流,他女儿见状,哭得更凶了。她一哭,那个暴躁的男人显得更加心烦意乱,便又窜过来,准备要打自己的女儿。

杜薇赶紧爬起来护住小女孩,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男人面前,有力地抓住她那意图施暴的手臂,言简意赅地说道:“不要在这里耍酒疯。”

他是舒南,冷静的、沉着的舒南,那个既模糊又清晰的具象。

杜薇拉起小女孩的小手:“没事的,爸爸只是有点生气,等一下就好了。”继而转向那男人说道:“我不知道L在哪里,也许还在办公室没有下班。你要是冷静下来了,我将你女儿带去她那里,然后让她打个电话给你,你们再决定要不要现在见面。”

男人在舒南的制伏下挣扎了一番,别看他生得牛高马大,却没有多少与之相符的力量,反抗一番后酒却醒了不少。“我就在这里等着她下班。”他说。

杜薇一心只想着将小女孩尽快带离醉酒的父亲身边,急急忙忙和舒南一起离开了。

这个事件给L夫妻的最终离婚带来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不得而知,可以知道的是,在舒南的心中如导火索般,迅速点燃了曾经若有若无的对杜薇的激情火焰。可爱的杜薇、幼稚的杜薇、无脑的杜薇、自卑的杜薇、运动着的杜薇、演讲台上的杜薇,她曾经以形形色色的形象闪现在他的脑海中,但即使留下过烟花绚烂般的色彩,终究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幻影,但是这一次杜薇勇敢无畏、守护弱小的形象,坚守心中信念的坚定目光,给他留下了最最鲜明最最持久的印象。

也就是从这一次开始,他有了更加清晰地想要更加全面去了解他这个朋友的欲望。他想,自己过去终究是没有完全弄懂杜薇的,尤其是,没有发现她究竟有多好。又或者,杜薇一直在没有他的国度里孤独地生长着,成长得越来越好,好到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接近的程度。

这同样也让杜薇更进一步地认识到了她自己,她为自己能在任何情形下始终遵从内心的选择和情感而感到开心,为自己拥有自以为正确的思想而感到自豪,为自己越来越多地滋生的精神世界没有被外界环境所打倒而感到满足,为发现自己并不始终是胆小懦弱而感到欣喜。

后来有一回,杜薇和舒南一直在羽毛球馆里单打,中场休息了一会,二人便坐在场边聊天,聊的都是些俩人都能回想起来的共同经历的往事。聊着聊着,杜薇突然感觉到不久前还毅然竖立在二人中间的那种隔膜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他们相处得更加自然融洽,说的范围也更多更广,这种能充分感受到的舒适感给杜薇带来意思隐隐约约的欣喜,却也夹带着一丝不安。

“记得那一回,我差点为你将那个用篮球砸到你的男生给揍一顿。”原来舒南还记得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