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自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后的世界,用现代的标准去衡量徐父徐母的好坏,也有失偏颇。
时代的认知差异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不止今日,往后会遇见更多。
兴许她这辈子都必须和这种认知差异做奋斗。
她微微叹气,脸上倒也没什么伤心的神情,只淡淡道:“既然大家都不耻我用婚事换来的物资,也不屑我的好意,那我也不想强求。正好这批物资被人给抢走了,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大家各凭本事吧。喏,药膏给你,算是我为徐家尽的最后一点心意。”
徐振英将药膏递了过去。
她脸上仍是那样闲淡的神情,这下梅姨娘倒不敢伸手去接了。
徐振英一笑,语气却莫名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压迫,“我给的,你便拿着。用完后记得还给方家。”
徐振英放下东西就走。
祖母生着闷气道:“这丫头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各凭本事?说得好像她要跟咱们分家似的,脾气这么犟,也不知道随谁了。”
徐德贵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飞出了他的掌心,又觉自己人父权威被挑战,心下不安却又不肯挽留。
苗氏一会儿望望自己的丈夫,一会儿又望向徐振英的背影,贝齿轻咬,跺跺脚便要追上去,却被徐德贵一把抓住,“去追她干什么?让她跑,她这般不服管教,多半是你太过纵容的缘故。”
苗氏一颗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烤,她不愿惹夫君不快,却又替女儿委屈,“当家的,你怎么也这样说。就算她私自拿婚事换物资不妥,可那些东西你也用了吃了,怎么能反咬一口反追究起莺儿的不是来了?再说那郑家逼着莺儿做妾,摆明了是存了退婚的打算,当时青莺的做法是不妥,可咱们还能怎么办呢?难不成去跟郑家辨个是非对错?”
徐德贵一时被挤兑得哑口无言,偏梗着脖子道:“所谓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就算长辈做错了事情,她也不能这般不留情面。寻常人家的女儿退了亲只觉会羞愧得抬不起头来,你看看她,偏偏抛头露面锋芒毕露,这外面的人看了该如何想咱们徐家啊——”
苗氏扭过身去负气说道:“哪里来的外面的人,你当咱们现在还在汴京城里?你看看周围,都是一帮流放的罪臣,哪里管得着我家的事——”
“溺子如杀子,你怎可一味的纵容溺爱?你瞧她这几日性情大变,凡事掐尖要强,主意大得很。她方才这般逼问二哥,哪里还有曾经温顺乖巧的模样?再不严厉管教,岂非要反了天去?”
徐振英无心徐父徐母的争吵,转身走了出去。
晚上的住所是驿站的大通铺,专为流放犯人准备,条件可想而知。
破旧的窗户年久失修摇摇欲坠,褥子已然发黄,底下只有一张张裂开的凉席,那竹子表面油沁沁的,不知被多少人睡过。隔着老远就闻见味儿,她就算捏着鼻子也不想进去。
更多人生着火,围聚一堆,打算合衣在外面将就一晚。
晚上解差们看守不严,解了枷锁就去驿站里面用饭了。